掌心欢

第一百一十九章 触摸不到的奢望


    赵青宁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觉得,坐在自行车后面也是能笑得出来的。
    后半程没了自行车,两人步行走回了景区深处的一处宅院。
    有老管家早早等着,瞧见何容津带了赵青宁回来,乐得合不拢嘴,“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过来呢,夫人若是知道了……”
    后半句话还没说完,就听何容津咳嗽了一声,道,“张伯,很晚了,您休息吧。”
    张伯笑呵呵道,“好,不打扰你们。桌上给你们准备了饭菜,吃点东西再睡。”
    张伯离开后,何容津一回头,就见赵青宁正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。
    何容津的思绪陡然漏掉一拍,斜睨了她一眼,“张伯老了,记性不好。”
    赵青宁一脸“我懂”的表情。
    她怎么可能是第一个?
    她就是想天上的月亮,也不会想要在何容津这里占个鳌头。
    张伯准备的小米粥,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熬得,浓香粘稠,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,赵青宁确实是饿了,埋头吃了两碗,一抬头,就见何容津正靠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,看着自己。
    老房子的灯光不算明亮,尤其是,隔着檀木小轩窗,连光影都变得摇曳暧昧,一半打在他身上,一半隐没在他身后的阴影里。
    或许是他看得太过专注,赵青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,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,“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    何容津没说话,忽然倾身过来。
    赵青宁被他吓了一跳,下意识想往后躲,却不想何容津只是半站着,伸手过来,粗粝的拇指指腹抹了一下她的眼角。
    赵青宁许多年后还会想起这个画面,像是某种分割线,清晰地把这一刻的何容津,和过去,和未来划分得清清楚楚。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睛,视线正好跟何容津的衬衫领口齐平。
    能清楚地瞧见敞开的领口里,比例分明的肌肉。
    她吞咽了一下,正想说点什么,就听何容津道,“别动,有眼屎。”
    赵青宁,“……”
    何容津瞧见她明显无语的脸色,没忍住笑出声,“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?亲你?”
    赵青宁憋得脸通红,没忍住道,“我现在终于知道,张伯为什么说我是你第一个带来的女孩子了。”
    怕是除了她这样需要为五斗米折腰的,也没人上赶着来触这个霉头。
    两人累了一天,吃了饭就躺下了。
    张伯只收拾了一间房,赵青宁也没什么好矫情的,睡了三年多,也不在乎多这一天,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,却翻来覆去,怎么也睡不着,怕翻身吵到何容津,她索性起来,披了件外套出了门。
    正厅里放着她跟何容津从商业街带回来的东西,当时没觉得多,现在才发现,东西乱七八糟装满了一个袋子。
    她提起来,找了个门廊的位置,一件一件翻过去,发现里面除了苏州本地特有的扇面刺绣,还有一个小小的拨浪鼓,她拿在手里,左右晃动了一下,拨浪鼓就随着她的动作,发出咚咚两声轻响。
    之前还跟大杨杨说,这一趟走完,他们离婚就是解脱,可这一刻,她脑海里闪现何容津跟她漫步在苏州街头时候的模样。
    不是在江州,不用躲躲藏藏。
    因为要分别,两人都刻意忽略了很多细节,反而过得开心。
    她觉得不真实,像是一场梦一样,反而闭眼才是梦醒。
    赵青宁低头,给拨浪鼓拍了张照片,发给了谢岚,谢岚还没回消息,不远处忽然摇晃过来一道手电光亮。
    她赶紧收起手机,也顺便把拨浪鼓塞进袋子里。
    瞧见远处岣嵝着背走过来的老人,眼底闪过一抹惊讶,赶紧起身,声音压得很低,“张伯,您怎么这么晚没睡?”
    张伯勾着背,手里还提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灯笼,慈爱道,“今天是夫人忌日,容易怕黑,刚好昨晚上门廊里的一盏灯笼坏了,我来给换上。”
    赵青宁偏头看了一眼,果然发现边上不远处,有一盏灯笼不亮了。
    其实也没多打眼,走廊里还有其他灯光,这一盏灯的明亮程度实在不足挂齿。
    只是,何容易怕黑?
    赵青宁还是第一次听说,顿时就有点新奇。
    他就长着一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,实在想象不到他在四平时候开枪都不眨一下眼,却怕黑的场面。
    太违和了。
    张伯似乎是看出她的好奇,一边往前走,一边主动解释道,“平常都是不怕的,但是夫人去世那天是晚上,当时家里没有人,我又生病住院了,他忽然惊醒,找不到夫人。一个人站在门口,哭了很久,第二天夫人的尸首被找到,他看见了,烧了三天才退下去,这一天,他见不得黑。”
    怕母亲找不到回家的路。
    怕那晚四下无人,心里却不安地惶恐。
    赵青宁一下说不出话来了,脑海里模糊地构想起那样的画面。
    年幼的何容津光着脚站在这偌大的宅子里,四下无人,也无灯,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。
    或许是母子连心,让他午夜惊醒,知道母亲出事了,却无能为力,那种无力感,那样熟悉。
    她模糊地把那个身影,替换成自己,忽然有点庆幸,那个人只是走了,她知道她在哪儿,不去触碰而已。
    而何容津,却是永远触碰不到了。
    她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好奇有些可耻,主动接过张伯手里的灯笼,“张伯,我来吧。”
    走廊边上早早就放了竖梯,张伯没有拒绝,只是双手扶着梯子,笑眯眯道,“那您小心一些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赵青宁攀上梯子,把灯笼挂了起来,又把边上的插线跟隐藏在房梁上的板子连接好。
    原本暗沉的灯笼瞬间明亮起来。
    走廊阴暗的角落了也多了一丝柔光。
    张伯笑呵呵道,“谢谢,若非是您在,我这把老骨头,可爬不上去。”他看着赵青宁,眼底带着长辈看晚辈的欣悦,“前阵子,我总担心不能再给少爷点几盏灯,守几年宅子,如今可以放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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