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洗漱的时候,夏唯被拉着进了浴池泡澡。
水池里放了浴盐，池水带着一点淡蓝色，香味很淡，几乎闻不到。
夏唯的身体被温水包裹住,暖洋洋的水流舒缓了皮肤和血液,让她慢慢放松了下来,最开始的那点害羞也平复了下去。
装着浴盐的木盒上雕刻着一朵花,只有五片花瓣，小巧精致。
夏唯趴在浴池边,任由身后的人给自己洗头发。
她看着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花朵,有些好奇,开口问：“木盒上的是什么花？”
商伊用花洒帮她冲刷掉头发上的泡沫,没有抬头,只回答：“蓝色勿忘我。”
夏唯的目光停留在了木盒上。
她有时能从商伊平淡的口吻中捕捉到什么，所以这一刻她没有接话。
只是在身体被人拥住时,第一次转过身给了回应。
两个小时后，夏唯总算是知道浴池修得这么大是用来做什么的了。
她一身干爽地钻进被窝时，已经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，反观另一个人，气色红润,神清气爽,躺上床的动作都还那么行云流水。
夏唯很是不平，看着躺下来的人,眼神充满了质疑。
“老实说,你其实不是人吧？”
商伊动作一顿,抬起眼看她,随后笑了一声：“你说得对。”
夏唯翻过身来,面朝着她，状似认真地问：“吸血鬼？狐狸妖精？外星人？”
原谅她平时没有太多时间去娱乐，所以只能想到这么几个常见的种族。
商伊也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，随后模棱两可地回答：“可能是不死族。”
“那不就是吸血鬼吗？”
夏唯凑近了看她的脸，越看越觉得跟电影里那些白得没有瑕疵的吸血鬼很像。
“张开嘴给我看看，你把尖牙藏在哪了。”
她开玩笑地说着，手指已经触上了面前人的下巴。
商伊顺从地张开了双唇，任她看着里面的牙齿。
夏唯还真的看见了两颗虎牙，只是长得不明显，再加上她不怎么笑，所以平时都没有发现。
她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摸了摸牙尖，被戳到指腹的感觉有些痒，稍一用力会有痛感，像是真的能刺破皮肤那样。
夏唯正要收回手，张开的嘴唇却慢慢地合上，咬住了她的食指。
她愣了愣，抬起眼对上商伊的目光。
半截手指被温热包裹住，柔软得不可思议。
夏唯忽然就明白了她到底为什么有兴致折腾自己两个小时。
指尖被舌尖卷住的下一秒，夏唯翻身按住了她。
这一次，商伊没有拒绝。
夏唯从来不知道拥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。
尽管她还很青涩，对技巧一知半解，但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身体也像是被大脑中的感觉所牵引，给出了热烈的回应。
仿佛只要看着这个人，拥有这个人，欢愉便会蜂拥而至，推她到云端之上。
只是现在的她不会知道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。
她只将一切都当作奇妙的化学反应。
——是她为这个人着迷的直接证据。
但哪怕是经验几乎为零的她，也意识到了问题。
她勉强撑起身，头发被汗打湿了大半，垂落下来的发梢和枕头上的长卷发交缠着。
“……你是不是…第一次？”
不是她迟钝到结束了才发现，而是晕乎乎的大脑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。
再加上先入为主的认知，她一直以为这个人经验非常丰富，最起码在这种事情上是个“博士”。
商伊看着她，语气平淡地反问：“你好像对这件事很惊讶？”
夏唯有点尴尬地笑了笑，但很快又想起什么，起身拉开了被子，一边看过去，一边道：“我好像把你弄伤了，你怎么都不叫一声的。”
商伊松散地躺在床上，由着她在床头灯光下检查，闻言也只是说了句：“擦伤而已，明天记得剪指甲。”
夏唯这才想起看一眼自己的手指，等看到那些凝固的红褐色时，顿时羞愧起来，又感到有些难受。
“下次痛的话记得告诉我。”
商伊的目光扫过去，看着她应了一声，提醒道：“快十二点了，你还要上班。”
“我先帮你清理下。”
夏唯说着下了床，连衣服都忘了找一件披上，直接进了浴室。
她还没有意识到，短短两天时间，两个人已经亲密到这样的程度了。
床上的人合上了眼，将所有的暗潮涌动一点点压入水底。
第二天早上，夏唯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检查伤口。
确认真的只是小擦伤，不需要上药后，她才放下心来，起床去洗漱。
商伊顺水推舟找了不去公司的借口。
夏唯做了简单的早餐，两人吃过后一起出了门。
路上夏唯又一次问她：“你真的要跟我去店里吗？人多的时候会有点吵。”
商伊开着车，单手拿起放在车上的蓝牙耳机给她看了眼。
夏唯只好同意。
但不可否认的是，这一天她的好心情从早上就已经开始。
车在附近停车场停下后，夏唯走下车，远远看见店里已经开门了。
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，珍姐怎么会这么早就来店里？
等商伊锁了车门走过来，夏唯快步走到店门口，里面有人正在打扫，却不是珍姐，而是一个陌生的女生。
她看见夏唯，倒是先开口打了个招呼：“是夏唯姐吗？我是新来的店员，叫小莉。珍姐叫我今天来熟悉下环境，顺便跟你学一学，不好意思啊要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夏唯没听珍姐提过这件事，但还是笑着跟她打了招呼。
商伊穿着件白衬衫，衣摆扎进了高腰长裤，一副普通白领的打扮。
她单手提着电脑包，在她们两人寒暄的时候已经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。
小莉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，哪怕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，她也走过去递了菜单。
商伊随口要了一杯冰美式，话音落下后察觉到前面投过来的视线，又神色自若地改口道：“热美式。”
“好的，请您稍等。”
小莉抱着菜单回了吧台，小声问夏唯：“夏唯姐，我做得还行吧？”
夏唯笑了笑，鼓励了一句：“很像样了，你今天就先试一下点单和送餐吧。”
小莉松了口气，点点头道：“好的，谢谢夏唯姐。”
开店营业后，夏唯才接到珍姐的电话。
“我没跟你说过吗？那我可能是忙忘了，反正你先带一带吧，还有一个大学生兼职，周末的时候才来。”
夏唯纳闷儿地问：“怎么突然招了两个人啊，开销可就大了，你别勉强啊。”
珍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有精神，笑着说：“没事，我之前遇到了高中同学，他可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。人家帮我分析过了，咱们店的前景很好，可以包装成口碑网红店。这事儿可多着呢，先把人招了免得后面忙不过来。”
听她这样说，夏唯也就不再过问什么了。她跟珍姐关系再好，也只是个打工的，店铺运营的东西是不能逾矩的。
笔记本电脑敞开着，一通电话打进来，商伊看了眼，按下回车键接通。
男人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过来：“老板，那事儿差不多成了，就等后面包装运营，成本我给她报了三折价。”
商伊看着电脑屏幕，手指滑动着触控板，一边看报表，一边回答：“预算给你批了，后面有问题找钱秘书。”
她说完便挂了电话。
夏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，把能教的东西都教了小莉，好在对方有经验，人也聪明，很快就上了手。
有了一个人帮忙分担工作，夏唯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，再加上工作日的上午人也不多，她有了更多闲暇时间，悄悄地去看靠窗的那个位置，只要看到那个专注工作的人，心情就能再好上几分。
中午因为店里多了一个新员工，夏唯订了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菜馆，就在店里请小莉吃了顿午饭。
她和商伊都默契地没有提出一起吃饭，倒是小莉为人比较热情，还走过去邀请了一句。
商伊想了想，点了一道港式西多士，就当是午饭了。
甜品的部分小莉还不会做，只能是夏唯去后厨给她做。
这时店里已经没了其他客人，夏唯端着做好的港式西多士，走过去放在她的桌上，小声问：“这么点东西，你能吃饱吗？”
商伊笑了一声，接过盘子，用叉子轻轻一划，听到表皮酥脆的声音后，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尝了尝。
比起茶餐厅里少了一半的甜味。
对她来说却是刚刚好。
商伊看着夏唯，抿起唇道：“足够了。”
下午两点过，外卖订单渐渐多了起来，店里的人流量也增大了。
小莉有些不太习惯，忙得脚不沾地，夏唯要一边教她，一边做咖啡订单和甜品，也忙得没有空闲时间。
她也就没有发现，一直坐在店里的那个人始终看着她，没有再垂头看过电脑一眼。
珍姐跟往常一样，在高峰期之前回来，帮着做完了所有的订单。
等空出一点时间后，她给夏唯和小莉安排了新的工作分配和上班时间，加上周末做兼职的大学生，现在店里一共四个人，人力很充足，也就没之前那么忙了。
做完这些安排，珍姐又匆匆忙忙离开了店里，她最近都在忙店铺营销的事情，想来也是她女儿还有一年就要上高中了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，她不得不考虑起更赚钱的途径。
夏唯难得在傍晚之前下了班。
新的上班时间对她来说尤其轻松，上班一天，休假一天，算下来每周只上四天班，因为要搞饥饿营销的策略，关店时间也提前了，所以她一下子就多了很多空闲。
夏唯对此没有什么意见，只是担心自己的工资是不是也会少一半，那样就得不偿失了。
但珍姐没有提这件事，她就没有开口问。
更何况多了两个员工，珍姐支出更大了，哪怕真的工资减半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。
商伊站在料理台边上，洗好菜关掉水龙头，开口道：“就算工资减半也没什么，你时间变多了，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。”
“更何况——”，她说着，走到夏唯身后，用湿漉漉的手掌去碰她的后颈，冰得夏唯一个哆嗦。
“你的开销都在我这里，以后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。”
她说得随意，夏唯却听了进去。
锅里的汤咕噜噜冒着泡，夏唯转了小火慢炖，回头看向她，片刻之后才开口问：“你是要…养我的意思吗？”
夏唯没有说出那个最直白的词，因为她的勇气也就这么点了。
就连这句话出口后她都觉得是自取其辱，因为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得别人“包养”的地方。
商伊抬手将放菜的篮子推开了一点，单手撑在台子上面，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。
“既然我有能力让你过得好，那为什么不呢？”
她看着夏唯的眼睛，语气带着一点认真。
可夏唯觉得这句话太没真实感了。
她们才认识十天而已，她找不到这句话能够成立的理由。
“但我早晚有一天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的，我的生活就是靠工作养活自己，也只能靠自己。”
如果可以的话，夏唯也不想这么早就把事实摆出来，有些东西你知我知就好，说出来反倒伤了感情。
“不会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斩钉截铁。
夏唯怔了怔，看向她的眼睛。
商伊像是为了安抚她一般，重复道：“我不会让你再回到那种生活。”
这句话拥有了承诺的重量。
夏唯忽然很希望自己是在二十岁遇到她。
这样她还有足够的勇气和无知，去相信一个美梦。
第二天，夏唯的闲暇生活正式开始了。
商伊懒得再扮演工作狂的角色，直接当着她的面将秘书叫到家里来，把工作一股脑安排下去，随后干净利落地打发人回去。
被飞来横祸砸晕的秘书离开时，满脸都是生无可恋，夏唯不得不感叹一句：“看来在大公司打工也没好到哪去。”
以前她刚毕业时，也觉得自己能进一家企业奋斗拼搏，改变自己的人生。
但被现实毒打了一番后，她就清醒了。
反正工作只是图个温饱，她也没有什么事业上的野心，那养活自己的工作算不算体面其实已经不重要。
至少这些年她过得还不错，没有经历大风大浪，遇到的好人比坏人多，还慢慢攒下了一笔存款。
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个人，那她的人生也许能一眼看到尽头。
院子后面有一块很好的田地，土已经翻出来了，但还什么都没种。
夏唯问了一句，商伊说随她怎么折腾，于是她决定在网上查查资料，看看能种点什么。
把工作扔给了秘书的人也不是彻底无所事事了，她时不时就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，屏幕上全是一些复杂的图形和公式，夏唯看见过一眼，感觉像是物理或者数学方面的东西，看着就头疼。
一楼的大阳台采光很好，落地窗旁边还摆着一个宽大的书柜，里面各种类型的书都有。
夏唯看见了一本关于花草种植的科普书，干脆拿出来，坐到阳台的躺椅上看。
在她看书的时候，抱着电脑的人坐在书柜边的懒人沙发上，两个人相隔不过一米远，互不干扰，却又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。
太阳快要西沉时，夏唯想起冰箱里的新鲜蔬菜都吃得差不多了，起身走过去，问她要不要去一趟生鲜市场。
家里其实有固定送新鲜食材来的人，但在夏唯住进来的第一天，就被商伊解雇了。
她放下笔记本电脑，开口道：“那就去市中心那个超级市场吧，顺便买点日用品。”
夏唯应了一声，走过去拉开书柜的玻璃门，把书放回了原位。
两人一起上楼换了身外出的衣服，一不小心就耗了半小时。
出门之后夏唯对着后视镜照了十来分钟，衬衣的衣领被往上拽了好几次，才堪堪遮住痕迹。
反观开车的人一脸平静，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，还有心情问她要不要先去吃个饭，吃完再去买东西。
夏唯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。
也不知道是有多丰富的经验，才能练就这么厚的脸皮。
“不去。”
夏唯第一次对她“发脾气”。
商伊不是很在乎她的这些情绪，毕竟没法感同身受。
换句话说，就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，才必须用这样直奔主题的手段去瓦解她的防御，否则要像上次那样徐徐图之，恐怕这一次自己也没机会告别“贞操”。
所以她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，还做得问心无愧。
当结局早已经被决定，及时行乐也许是最好的一条路。
白色轿车停进超级市场的地下停车场后，夏唯自己解开了安全带，准备下车。
驾驶座上的人一把拉住她，这一次夏唯早有防备，条件反射地一退，不给她近身的机会。
然而这一次，她没有靠过来。
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肯松开，也没等到她开口说话，夏唯只能转头看过去，问：“干什么？”
商伊没回答，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扣子，一颗，两颗。
夏唯连忙叫停：“这里是外面的停车场。”
商伊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一拽，把她拽到了自己身上。
露出的那截天鹅颈几乎要撞到她的唇上。
哪怕她们已经那么亲密，夏唯也还是会因为这样的距离而心跳加速。
商伊拍了拍她的背，好声好气地说：
“给你咬回来，能消消气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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