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渣狐今天掉马了吗?

第44章


    江游之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路修远的脸了。
    他知道好友遮住面容是为了遮掩自己曾经作为路丞的身份,他好不容易甩开那些狠辣与阴谋,却要为了那个人再次用路丞的身份示人了。
    “你想怎么做?”他问。
    路修远扯了扯嘴角:“我一直未告诉过你,卿罗石与君绫玉它们原是合在一起的。如果此番阿润潜入吾音阙的目标是卿罗石,那么他背后的,与千年前的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势力。”
    江游之眉毛皱起:“我不认为天晖坊有这么大的胆子。”
    “所以要守株待兔。”路修远将面具盖了回去,遮住了那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俊容,“他们想要什么,我便给什么。至于阿润,我不会允许他再离开我的身边。”
    “你准备用卿罗石引诱他来偷?”江游之嘶了一声,“真让他得手了怎么办?”
    大片大片的雪花斜斜刮了过来,吹到了路修远冰冷的银色面具上。
    他声音沉稳:“不会。真正的卿罗石藏在一个他偷不到的地方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江游之不禁有些好奇,“我倒是想知道一个偷不到的地方是什么地方——你不用告诉我,我只是随便问问。”
    路修远只是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    自从那日在月箜城内发生了一些意外回来后,元润整只狐都不对劲了。
    他甚至想要离开吾音阙,可是每每这样想,他的心脏又丝丝缕缕的抽疼。怪道那些有关情情爱爱的书中有言,感情是一种胜似□□的东西,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动心,却控制不住的去想路修远,于是心就在这样来回的拉扯中酸酸的疼,每日都觉得闷闷的,睡不着。
    “公子今日又睡不好吗?”小尤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,取出一些檀香点燃,不多时,便升起缕缕青烟。
    这檀香同平常那些尾香辛辣的不同,这种倒是醇厚圆润,多出了几分香甜,让元润躁动的情绪都安稳了许多。
    “好香啊。”他吸了吸鼻子赞道。
    小尤面上有讨赏的喜色:“是管彤姐姐新调的,我厚着脸皮去要来的呐,她做的少,大半都被我要了来。”
    是了,元润想起那日他还和小尤一起出门,只不过半路他偷听到路茵茵讲他坏话跟到了梵音殿,最后被路修远识破他拙劣的伪装,带去月箜城吃喝玩乐。
    一想到在月箜城的那一夜,元润浑身就不对劲,他摆了摆手,让小尤退下了。
    大概是檀香的安神之效,元润睡了一个好觉。他醒来时便做了决定,不管如何最后去偷一次卿罗石,能偷到便是最好,偷不到他就离开吾音阙,顶多把花掉的月币还给天晖坊,那些用掉的月币也能再赚回来,再不济卖身给天晖坊打打工,那些地字任务玄字任务虽然给的月币也才几千几万,攒一攒也能还钱。
    至于修复三生镜所需的六界之石,他不想要了。
    纵然他记起梦境里的路丞,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一切又如何,他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,那些回忆于他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。
    很快,一个机会自己出现了。
    他听闻仓溪殿的侍女说,妖君今夜要去泡温泉。上一次给路修远下了药,但是什么都没摸到着实让他懊丧。既然路修远要泡温泉,自然不能穿着衣服泡,身边所有的东西,甚至是乾坤袋都有可能放在一旁,那他就有可能蒙混着去偷拿一些东西也说不定。
    说干就干,因人形多多少少会散发出妖力,元润便将自己变回了白狐模样,将自己隐入了雪色里。
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微热的水汽。
    冬日里干冷的风被那水汽包裹,柔柔的吹向了元润,远远有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    小狐狸踏着雪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屋檐上,悄悄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越近,声音越清晰。
    有木瓢舀水的声音,有水打在皮肤上溅到水面的声音。
    小狐狸用爪子艰难挪开了屋檐上的一片瓦,朝着温热的室内看去。
    仓溪殿那个他曾经泡过温泉的偌大汤池旁落着两扇屏风,连绵的青山绿水将屏风连成了一片围在汤池边,几件衣服挂在屏风上,还有一件黑袍落在了地上,被汤池内溅出的水打湿了些许。
    蒸腾的水汽白茫茫一片,元润看了许久才看清水汽中若隐若现的精壮背影。
    虽然这具身体他抱过亲过甚至还一起在同一张床上睡过,可这样赤裸裸的看见还是头一回。
    路修远乌黑的长发湿透了,凌乱披在身后,水滴顺着湿润的发丝划过他宽阔的肩膀,沿着挺直宽厚的背落在汤池漫起的水汽之上。仓溪殿外凌冽的风呼呼刮着,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浑身雪色的白狐身上,好似与天地融成了一片。
    滴答,滴答。
    水珠从他的身上滑过融入水面,在寂静的夜色中水声格外清脆,也格外暧昧。
    咕咚。
    小狐狸心跳如雷。
    它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,用爪爪连连挠了挠脸。
    不行,清醒一点!他今天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!元润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在那堆散落的衣服上,屏风旁的小桌上放着几个挂饰和乾坤袋,还有那一直挡住他面容的银色面具。
    路修远竟然摘下了面具!
    不是元润想要吐槽,可是那人连睡觉都不摘面具,导致在他的回忆里路修远一直没有一张确切的脸,现在倒是能看到一点点侧脸,因里头雾气太浓,导致他有些看不真切。
    他又努力扒拉开一块瓦片,整只狐有些危险,在屋顶上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支撑着自己,拼命往里头看去。
    换了个角度,虽然还有雾气,但总算比方才清晰了很多。
    跳跃的火光下,褪去了面具的脸是让他惊讶的绝色。
    那是一张如何好看的脸!
    青丝如瀑,墨如鸦羽,他略显苍白的脸好似是那团浓墨中开出最绝艳的花,光是看了一眼,元润的呼吸都跟着停顿了一下。
    他的眼眸十分明亮,里头全部装着他。
    小狐狸的脑袋猛地嗡鸣起来。
    他见过他。
    在三生镜里。
    虽然比当年稚气的模样增添了几分成熟,可那位叫路丞的少年长大以后,就应当是路修远的模样。
    怎么会是他?怎么能是他?
    当年那位皎皎如明月,清隽淡雅,温文端方的少年人,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冷峻凌厉,杀伐果断的妖君?
    如果路丞就是路修远,那他是谁?
    妖界皆知妖君有一位背叛了自己的爱人,甚至岚节都是为了庆贺那人死无全尸,可他还活着,他没有死,这又是为了什么?三生镜中的自己曾经和路丞许下了一生,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究竟忘掉了什么?路修远叫自己阿润,是不是因为他早就认出了他?
    可认出了他的话,路修远为何没有仇恨,没有报复,还变本加厉的对他好?
    小狐狸想的东西实在太多,勉力撑在屋顶上的爪子终于支撑不住了,竟然整只从挪开了瓦片的屋顶上摔了下去。
    “扑通。”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    他被摔得眼冒金星,好在位置恰好在路修远脱下的衣袍上,才没有摔的太疼。
    路修远猛地侧过头来,深邃如墨的双瞳带着森森冷意,元润本能的浑身紧绷,整只狐想要往后退,可是后退的动作被那张脸震惊了,一动也不懂。
    路修远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小狐狸上。
    这只白狐通体雪白,四只毛绒绒的爪子踩着他微湿的衣物,两只眼睛水汪汪的,好似有些惧怕一般,想要往后退。
    起身,随意披了件袍子靠近。
    路修远迈着长腿朝小狐狸走来,走路间水滴滴答答流满了整个地面。
    他用微湿的手拎起呆愣的小白狐,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它的耳朵。
    是他。
    难怪吾音阙会莫名出现白狐,原来都是他搞的鬼。“是你吗?”路修远将小白狐凑近了些,动作轻缓,咬字温柔。
    元润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,他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,而后猛然想起自己还是一只狐狸,再不济身份也应该是景原,而不是传闻中背叛了妖君的那个人,于是连连摇了摇头。
    那张绝艳的脸凑近了他。
    小狐狸浑身紧绷,然后听见路修远冷冷的声音:“那杀了吧。”
    元润:不至于!!!
    虽然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但是一切都好商量啊!
    元润还想再用狐狸身体萌混过关一下,谁知路修远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,身体忽然便由狐身变成了人形,竟是再也保持不住原型!
    掉马来的太突然,他根本没准备好!
    “我、不是……你听我解释……”元润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。
    他还顶着腾蛇一族的眉间血,却在路修远的眼皮子底下掉出了狐狸尾巴来,这搁谁都会雷霆大怒的吧?为何尴尬的事情全都凑在一起出现?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何要伪装成景原混入吾音阙?如何解释自己身为一只狐狸却又腾蛇一族的眉间血?再怎么解释他真的刚刚才知道路修远就是路丞,自己就是传闻中恶毒又绝情的背叛者?
    这短短的一段时间,元润的脑袋几乎都要炸开。他脑海里有太多太多自己都无法解答的疑问,这样的自己如何面对路修远?
    意料之外的,看到他的人形,路修远竟然没有半分好奇。
    他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湿润的皮肤,发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,砸在他的脸上。
    元润看见他伸出手,而后自己的眉心一热。
    族纹开始消退。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!”元润紧紧闭着眼睛,“你给我个机会一个一个问我好不好……”
    虽然好多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。
    “问什么?”路修远含笑过来亲他脸上的水珠,一边亲一边说,“我了解你的一切,甚至连这里有一颗红痣我都知道……”
    他将元润的衣领往下一压,露出精致的颈窝。
    烛火晃动下,少年人的肌肤白得有些晃眼。
    可应当躺在颈窝里的小小红痣失踪了。
    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。
    路修远的动作一愣。
    他指腹有些用力,在他记忆中的那个位置来回摩擦了好几下,可是就算将少年人雪白的肌肤都擦红了,都找不到那颗小小的红痣。
    那颗分明就应该在他身上的红痣。
    “怎么会这样?”
    元润努力想将自己的身体往后挪一挪,小声又委屈道:“什么红痣……我从来没有那个东西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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