互为替身

第 8 章 解约?


    第二天阮卿卿昏沉醒来,卧室昏暗一片。
    时钟的发条声规律响动,屋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    胡闹一天,今天的聂泽之穿上西装,脊背挺直,依旧是董事兼总裁。
    他离开时吵醒了卿卿,卿卿看见他在往纯黑领带别上红宝石黑玉缀扣。
    “黑色的领带不如白色的领带衬它。”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。
    现在彻底醒过神,她呼一口气,暗恼自己随口说出的话。
    缀扣大概是江云歌送的,江家审美豪奢,江云歌也在微博上展示过同款缀扣,被盛赞是富二代为爱发电的优质歌手,明日之星。
    江云歌送的礼物,她是没资格评判的。
    所以聂先生到底在想什么?明明江云歌已经回国,他们最近也有接触,到了能互相送礼物,互相请吃饭的阶段,为什么他还要把解除合约的事拖到月末?江云歌能忍得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?
    她想了想,想不通,也就算了。她对聂泽之全无了解,除了他各种各样奇怪的癖好。她现在就是被那些癖好折腾地近乎散架,不想动弹。
    谁知道甲方在想什么?
    她索性放弃研究无良甲方的无良行为,从床头柜摸出手机,打开看消息。
    通过聂先生的微信推送,给他的二叔发送好友申请,申请框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,还有申请来意。
    易老师来催画,发了几十条消息,颇有“催不到画就烦死你”的架势。看她最新一条,几乎要报警。她连忙发消息报个平安。
    今天一天没什么别的事。又或者说,她休学后,每天都没有别的事。除了等待聂先生的“临幸”之外,她不需要做别的事。
    她画画,主要是因为她想画画,她能从画画中徜徉于自己混乱无序的内心。画画是她的终身追求……
    所以今天她要画什么样的舟舟?
    阮卿卿让大脑放空片刻,终于在阿姨叫她吃早饭的时候爬起来。阿姨担心她不吃早饭会加剧肠胃不适。
    今天的早饭十分家常,煎到金黄的鸡蛋,稠密清甜的白粥,鲜咸脆口的腌胡萝卜,都是很简单的家常小菜,却足够滋润肚腹。
    吃完早饭,阿姨强硬地给阮卿卿塞上一个袋子,袋子里有豆浆和馒头。阿姨强调,馒头可以边画边吃,甚至还能当橡皮擦用,不要用糖果代替饭吃。
    阮卿卿哭笑不得,只能接受。提着个袋子前去画室。
    今天是阴天,天阴沉沉的。前往画室的长廊有些凉意。
    她裹紧自己衣服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又披着一件嫣红色的大衣。阮卿卿懵了下,她的大衣什么时候都是红色系的了?
    站到画室门口,她又有新的不解,她要去画室做什么来着?她要画什么?
    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没有做完?
    记忆出现一丝混乱,她凭借本能走进画室,反手锁紧。
    画室有些昏暗,窗外是阴沉沉的天地,一棵干枯的白海棠树孤零零地伫立着。
    环顾画室,画室陈设简单,门对面的大柜子,门旁的桌子,柜子和窗户中放着空无一物的棉质沙发。房间中央摆着空荡荡的架子。窗旁的小角落放着椅子木头等零零碎碎的东西。
    桌子上放着几张速写,全是预备搪塞聂先生的,聂先生对绘画不感兴趣,从来没看过。
    所以她要做什么来着?
    画室没什么值得翻阅的东西,立柜上也只有各种颜料画纸还有笔。只有锁起来的立柜下层似乎值得翻一翻。
    说来,她似乎要找一张画?易老师要的画。
    但锁的钥匙在哪里?
    似乎是在颜料盒的底部。
    阮卿卿习惯自己的头疼、失眠、还有同样因果而生的记忆断片,她听从直觉的判断。
    在颜料盒里并没有找到,那就在附近翻。
    最后在笔盒找到钥匙,成功打开柜子。
    柜子里有分两个部分,左边的部分是已经画好的画,右边的是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。
    她坐在地上,一一翻阅。易老师要一个主题为希望的作品。
    希望是什么?她只知道她和精神病医院预约好了时间,她明天要去看她的妈妈。除此之外,她的未来没有任何规划。
    开始翻画。
    她的绘画作品元素很简单,白海棠,鲜红色,光怪陆离,还有眉眼温和,似乎周遭于他只有阳光和煦的少年。
    她没有打算让自己记忆中的少年去沾染上比赛之类的事。太奇怪,舟舟如果看到他出现在别人的“希望”上也会很奇怪吧?希望这个词太重。
    排除掉有舟舟的画作,能挑的画作瞬间少了一大半。
    她最终挑出一张画作——
    含苞待放的白海棠,嫩黄的新芽,停驻在新芽上的斑斓蝴蝶。蝴蝶的花纹五彩斑斓,红绿黄蓝浓墨重彩,见着有呼吸不上来的压抑感。
    但画面光影色调都融做一处,意境美如晨曦照入幽林。蝴蝶在等待即将盛开的白海棠旁停驻,希望将和春天一同来临。
    她挑出画作,在画作背面给自己署名,拍张照片给易老师,建议她晚上再过来拿。
    她把画作挑出来放到桌子上,和画聂先生的速写放在一处。这一来一回,她的脑袋有些晕眩,但记忆恢复了过来,她要画画——
    白海棠树下的少年,这幅画,她还没画完。她还想画一张新的舟舟,钥匙坠上有Q版钢琴模型的舟舟。
    昨天她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新的记忆,舟舟曾经参加过钢琴比赛,得到名次。他因此得到钥匙坠这个参与奖,有段时间天天带着……
    但她怎么知道的?她明明只见过舟舟一次,不对,两次,舟舟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她应该有去现场。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一些。
    挺好,画画本来就是归拢记忆,让自己的逻辑思维在绘画过程条条捋顺的过程。绘画是她源于灵魂的爱好,也是她心灵栖息的桃花源。
    就算在归拢的过程中,后脑勺会发凉,会冒冷汗,会四肢发冷,会浑身发抖……
    她拿出要再上色的作品,和画板一起放在架子旁,权做提醒。生理上的不适在创作中被压制,记忆碎片和灵感一样一瞬而来。她拿新的画纸,迅速打出新的底稿——
    月色朦胧,云雾天幕,舟舟坐在琴房里弹琴。而视野在窗外。
    脊背微曲,像一个蓄势待发的弓,钢琴键就是他要中的红心。
    他穿着黑色带柳钉的T恤,贴身的深色牛仔裤,偏偏又眉眼温和垂下,只做朋克装束是寻常。钥匙扣在他紧致的腰下晃荡,Q版钢琴模型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星点的光。
    画面是阮卿卿脑补构思的,但她莫名有种笃定,舟舟弹琴的样子就是她画出来的样子,俊美而不自知,在钢琴上肆意挥洒才华……
    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草图,她轻吁一口气。半是满意,半是喟叹。
    这副作品完成后,她一定会非常满意,好好珍藏。她有预感。
    于是,她翻到背面,写下四个字。
    方舟渡我。
    To舟舟。
    ——给她余生,唯一的执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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