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市的夜深沉寂静。
顾渺仰躺在床上,紧闭着眼,紧蹙的眉间露出情难自已的沉醉。
窗外是冷寂的寒夜,这已经是他连续梦到女孩儿的第二个夜晚。
朦胧美好的梦境像一片轻飘飘的云彩,他躺在里面,几乎舒服的血脉喷张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进房里,顾渺张开眼,感到身下的濡湿,几乎自厌自弃地闭上眼。
那个夜里一触即离的吻似乎刻进了他的灵魂里。
几乎是忘了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,他只记得那晚的梦里,自己做了更过分的事。
洗手池的水流哗哗作响,他的手因为用力的搓洗已经没了知觉。
看着手里的被单,一种自厌的羞耻感悄悄漫上心间。
他冷白的手背上浮起青筋,微微颤抖,只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巴掌。
梦里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对女孩的亵渎。
他恨这样情难自控的梦境,更厌恶梦里那个放纵无耻的自己。
洗手间的门被狠狠砸了两下,“好了没,你呆在里面那么久,别人不用上吗?”
“好,好了。”顾渺收拾了几下,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。
元旦假期的第二天,程楚一觉睡到了中午。
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,爸妈和哥哥也各自忙碌着,一连几天都不着家,程楚冲了杯蜂蜜水,打开手机,准备订外卖。
她有点选择困难症,一连翻了很久还是做不了决定。
坐在二楼的小阳台,沐浴着午后的暖阳,程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。
“汪汪汪。”一阵急促的狗叫响起来。
程楚低眸,就看到隔壁一楼的花园里,三只小狗在争抢着什么,互相追赶撕咬着,闹成一团。
没过几秒,林其风穿着睡衣窜进来,猛地拽起其中两只小狗的后颈,大声喝道:“吵什么吵,都给我安静。”
两只小狗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,扑楞着四肢,而地上的小狗探出前脚,不停地扒拉着他的裤脚,嘴里“呜呜”地叫,委屈极了。
好在都安静了下来。
程楚探出个头,冲着他喊:“你家小湖生了吗,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只啊?”
林其风仰起头,正午的阳光耀眼,他微
微眯着眼,朗声说:“对啊,生了三个小兔崽子,一天天恨不得把家给拆了。”
两只黄色的小金毛还在扑楞着,程楚说:“金毛也这么活泼的吗?”
“谁知道,可能变异了吧。”林其风将两只金毛轻轻放下,许是长了教训,三只小金毛没有倒是没再吵闹,安静如鸡跑远了。
三只小狗都还小,不到膝盖高,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,可爱极了。
林其风家的花园不知种了什么花,飘香阵阵,程楚看着他鸟窝一般的头发,说:“你刚起床啊?”
他挠挠头,睡眼惺忪,“你怎么知道?睡得正香,被这三个狗崽子吵醒了。”
程楚扬了扬手上的手机,“点外卖吗,拼单。”
半个小时后,两人坐在程楚家的小花园吃着麻辣小火锅。
林其风吃得一嘴油,嘴都辣肿了,他夹了一筷子毛肚,似是想到什么,手蓦的一滞。
“那个,对不起啊。”他将毛肚夹到碗里,语气有些低沉。
“什么?”程楚嘴里还嚼着牛肉,说出的话含糊不清。
林其风挠了挠头,“就是那个宋新雨的事,真的对不起,我估计她是因为我才这样找你麻烦的。”
“哎呀,没事儿,也不全是因为你吧,我们俩本来就有些过节。”程楚满不在乎。
“你们班好像有另一个男生被连累了吧,下次找机会,我和他道个歉,不过,你和他什么情况啊,他竟然为了你打架。”他语气调侃。
火锅的浓重香气盖过了花园里的花香,程楚看着升腾冒泡的小锅,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那个意外的吻。
隆冬夜里,他的唇烫得像火,印在她微微凉的脸颊上,引得她心一阵狂跳。
她望着少年惊慌失措的脸,竭力地掩下自己的慌乱,攥紧双拳微微颤抖,几乎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。
她垂下眼,眼睫微颤,脸不由地红了。
“什么情况,你俩不会真的有什么吧?”林其风看着程楚泛红的脸颊,夸张地大叫。
“没有没有,你别问了。”程楚低头,脸都快埋进了锅里。
不过是一个脸颊吻,慌什么?前世的婚礼上,他们可是连吻都接过的。
虽然,是被迫的
“行吧,不问了。”林其风喝了口可
乐,仰躺在座椅上,望着花园里闹腾着的三只疯狗,叹了口气。
“有情况的话,一定要告诉我啊。”他揉了揉太阳穴,突然问:“对了,你想要狗吗?”
元旦假期假期过得很快,转眼就过去了。
同学们似乎还没从假期的余韵中缓过来,不是趴在位子上补觉,就是埋着头抄作业。
清晨的教室阳光倾撒,程楚背着书包进来时,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。
“楚楚早上好啊。”罗茜茜从作业堆里探了个头。
程楚笑了笑,“早上好啊,茜茜。”
她转回头,对着低着头的少年轻声说:“顾渺,早上好呀。”
清晨的风吹起窗帘的一角,少年握着笔的手一僵,耳根早已红透了。
他甚至不敢抬头,声音发着颤,“早,早上好。”
女孩儿放下书包,缓缓地坐下来,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还带着隆冬时节的清冷味道。
顾渺的心头一缩,脸埋得更低了。
他想起那个旖旎青涩的吻,想起几个夜里的辗转反侧。
他不敢抬头看她,只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露出端倪。
教室里喧闹,他听到女孩移了移椅子,慢慢凑了过来。
周身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,顾渺攥着手,只觉得整颗心都颤得发麻了。
她要说什么?
顾渺黑沉沉的眸子里透出些羞涩的希冀,亮亮的,像是偷吃了米粒的老鼠。
他感到空气中浮动着的香气越来越近,近得几乎贴上了他那颗情难自已的心。
也许只过了几秒,又或许过了几分钟,当他觉得自己几乎紧张地不能呼吸时,他听见女孩清凌凌的声音说——
“顾渺,你化学作业能借我看一下吗?”
教室里的风寂冷,顾渺攥紧的手蓦的松开,他垂着眸,睫毛颤着,沉默地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化学卷子。
“谢啦。”
女孩儿低着头,几缕碎发缀在白瓷般的小脸上,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化学作业。
顾渺感觉心像是塌了一块,那些摇摇欲坠的希冀随着心口破开的小洞,逐渐消逝不见。
他自嘲地闭上眼,心中苦涩难言。
明知道不该奢望什么,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去想呢?
教室里喧嚣繁杂,冬日的寒风拍打着窗面,一下又一
下似乎打在了他的心口上。
他想起那个夜晚,女孩捂着脸,仰头看他,桃花眼儿里惊异难言。
唇上仿佛还留着那温软的让他心头震碎的触感,他浑身僵硬,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。
许久许久,女孩望着不知所措的他,若无其事地笑了笑,说:“哎呀没事儿,意外意外,我们快点走吧。”
她轻描淡写,似乎这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,平常的像是冬日里刮着凉风,抑或是秋日里落下黄叶。
可她并不知道,那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。
顾渺抿了抿干涩的唇,无意识地垂下头,望着桌上平摊着的英语书,不出一言。
“看完啦,谢谢你。”莹白修长的指节上夹着试卷,递到他眼前。
顾渺黑峻峻的双眸掩着,垂着肩,无声地将卷子接过来。
“你怎么啦,不开心?”程楚撑着头问。
顾渺摇了摇头。
有人将窗户开了条小缝,冷冽的风带着尘土的清新味道,微微地吹进来。
程楚笑了笑,将头贴着手臂上,趴在桌面上,抬眸看他。
女孩眸中清凌凌的,像是夏日里清甜的山泉水,明晃晃地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。
“别不开心。”她蝶翼般的长睫微颤,语气娇憨。
顾渺垂眸看着她的眼,只觉得嘴里被塞了一颗糖,甜得他心口都化了。
喜欢她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,所有的甜蜜与苦涩,只能默默掩在心底。
他本就不奢望能有什么回应,如今又撒什么气呢?顾渺有些自嘲的想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牵强的笑,“没,不开心。”
程楚望着他,只觉得那个强撑的笑比哭还难看。她抿了抿唇,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盒,递过去,“给你。”
塑料盒似乎溢着寒气,顾渺指尖一颤,低眸看见盒子里整整齐齐地装了几个芒果班戟。
“这是我做的,你尝尝怎么样?”
她做的?顾渺望着手里的塑料盒,心中噼里啪啦似是炸开了无数朵烟花。
走廊里脚步声阵阵,程楚仰着脸,笑眼弯弯,“你应该挺爱吃芒果的吧?”
她记得前世时,家里的保姆最常采买的水果就是芒果。
顾渺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眸,声音低哑着问:“你,怎么,
知道的?”
清晨的几缕阳光映在女孩白净的小脸上,她一手撑着头,月牙笑眼里亮闪闪的,带着几分狡黠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“哎呀你快吃,我第一次做,不知道味道怎么样?”
她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,从里面取出叉子,递给他。
“快尝尝。”女孩仰着脸,温柔的桃花眼儿里闪着希冀。
她好像总是能这样轻易地左右他的心情,三言两语就让他又生又死。
精巧的叉子在阳光下闪着光,顾渺低头,顺从地接过来。
芒果班戟的味道很好,清甜的芒果肉中和了有些甜腻的奶油。
这本就不是一道多困难的甜品,况且程楚用的食材都是最贵的。
可顾渺却觉得,这胜过任何珍馐美食,也强过他吃过的任何东西。
甜味似乎顺着喉管流进胃里,又逐渐地渗进他的心里。刚刚那些患得患失,无措与失落宛如被暖阳照耀的冬雪,在这一瞬间通通化开。
桌上的书本被风一吹发出几声轻响,周然突然探出头,笑嘻嘻地说:“在吃什么呢?”
程楚看着他笑嘻嘻的脸,有些无可奈何,“芒果班戟,你要吃吗?”
“楚楚我也想吃。”罗茜茜跟着凑过来。
顾渺的手紧了紧,黑沉沉的双眸不动声色地望着两人。
可那两人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,径直从他手上将盒子端走,凑在一起分吃着剩下的几个芒果班戟。
他抿着唇看向程楚,委屈似乎快从乌黑的眼里溢出来。
“下次单独再做给你吃。”程楚压着嗓,悄声说。
空气里散着奶油的甜香味,顾渺红着耳根,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餍足,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。
作者有话要说:顾渺:实在是讨厌这两个贪吃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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