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春和景明

80|chapter 8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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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若失眠了。
    宿舍十一点熄灯,她躺在黑暗中,眼睛睁得老大。
    黑夜让人情感敏锐。
    她憋闷而难以呼吸,无法纾解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滚,仿佛即将爆炸的气球快到临界点却差那最后一口气,无处发泄,没有出口,很快,心中愁绪一股脑儿地转化成否定。
    她不喜欢他。
    怎么会喜欢他呢?
    目中无人,吊儿郎当,脾气很坏,还嫌弃她。
    她焦躁不安,第无数次在床上转身时,隔壁床的何欢欢悄声问:“小草,睡不着吗?”
    “嗯。晚上吃多了,不舒服。”她心虚地回答。还好四周黑暗一片,撒谎的表情不会被发现。
    “我也是。肚子好撑,可难受了。”何欢欢揉着肚皮,小声抱怨,“刚才不该吃那串葡萄。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黑暗中传来邱雨辰低低的吐槽:“临睡了还吃,活该撑死你。”
    “你也没睡着啊?”
    “还有我。”夏楠叹气,翻了个身。
    “大家今天都是怎么了?”何欢欢乐了,咯咯笑道,“卧聊吧卧聊吧!”
    “聊什么呢?”杜若问,此刻她也很想聊天,聊什么都行,就是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夜里纠结。
    “夏楠,聊聊你的恋爱史吧。”何欢欢提议。
    “我也好奇!”杜若附议。
    夏楠嗤一声:“有什么好讲的,每段都那样。喜欢了,在一起;不喜欢了,分开。”
    “你谈过几段?”
    “初中一个,高中一个。”
    “雨辰呢?”
    “高中一个,哦,还有一次暗恋,没成功。”
    “会有很多浪漫情节吗?每天都亲亲密密,甜得像糖一样。”何欢欢憧憬地说。
    夏楠淡淡道:“你小说看多了吧?现实可不是那样的。”
    杜若问:“那是怎样?”
    “你会对我好,我也会对你好,但是呢,你会对我发脾气,我也会跟你吵架。哪有那么多偶像剧里的浪漫?现实中总有无数的矛盾,摩擦和争吵。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邱雨辰附和一声。
    杜若不解:“既然这么麻烦,为什么大家都要谈恋爱?”
    “啊,这个问题……冲动?本能?我不知道。”邱雨辰招呼,“夏楠,你来说说为什么人要谈恋爱?”
    夏楠打了个哈欠:“因为爱情有它甜蜜治愈的时候啊,那种甜味,会让你忘记它一切的不愉快,轻易就原谅一切。”
    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接话,四周忽就安静了下来。
    爱情的甜,会让人原谅生活的苦。
    是吗?杜若感到疑惑。
    她的心,至少现在所能体会到的只有苦,涩涩的苦。
    当然,这也不会是爱情。在她看来,爱情是太深刻的东西。
    而不是一团让人找不到方向的迷雾。
    起初分明讨厌,可当关注本身披着“讨厌”的外衣而肆无忌惮时,一旦外衣被剥去,就会发现藏在底下的关注早就悄然变化了。
    这变化来自于何时,她已分不清。
    她不愿去想,只将心中涌动的情绪强行抑制住,用力闭上了眼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忙碌的周五过去,期中考终于结束。
    周末,杜若和全班同学一道去香山秋游。
    正值红叶季,又是星期六。山道上游客如织,人头攒动。这帮面孔青涩干净的学生们混在大爷大妈、中年夫妇、年轻情侣之中,随着人群缓慢地往山顶挪。
    何毅感叹:“在北京啊,周末就不该出游,走哪儿都是人山人海。呐,这哪里是香山赏叶,赏人头还差不多。”
    李维宽慰:“就当爬山,运动一下也好。”
    杜若却挺情愿的。
    一来考试刚过,学业轻松;二来心有烦闷,此刻登山透气正合她意。举目远望,山间叶红如火,颇为壮观,自然叫人心胸开阔些,该想的不该想的,都抛去脑后。
    直到经过一棵枫树,一根树枝低低地压下来,红红一片横在路上。她抬头看红叶,无意间看到一片奇怪的叶子。
    满树的红叶,只有那一片叶子,小小的巴掌形状,却有红、黄、绿三种颜色,正好将叶子三等份。
    好美啊。
    要是他能看到就好了。
    这么想着,她踮脚将那片树叶摘下来,异常小心地拿卫生纸包好夹进便签本,生怕碰坏。
    在她轻手轻脚阖上便签本的一刹那,她很清晰地感觉到,她好喜欢他。
    那一路,她再也无心看风景。
    最好的风景在她口袋里,她却不知该如何处理,心情也变得晦暗不明。
    回宿舍后,杜若独坐了很久。
    周六的晚上,夏楠邱雨辰都回家了,何欢欢去外经贸找她高中同学,今晚不回来。
    杜若只开了盏台灯,灯下摆着那枚三色的枫叶。
    坐了一会儿,她开电脑,看国外大学的研究视频。不知为何,看不下去,不停瞥那红叶。
    她烦躁地一把推开电脑,埋下头,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,在心里默念串联电路并联电路。
    好一会儿了,她继续看视频,抓过笔记本和笔来抄写笔记。
    写到某个时刻,无意瞥见电脑上时间显示为晚上七点。
    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?
    在宿舍,还是在家?
    她突然恼怒地扯下耳机,“砰”地将笔摔在桌上,坐不住了,人站起来,狠狠踢了一下椅子,无辜的椅子被踢得哐当响。她两只手狠狠摁着额头,在桌旁走来走去,大声念:“如果放大器有较强的交流噪声,可考虑调整电位器时换无感应调节棒……”
    渐渐,她放慢脚步,平缓地坐下,调整下椅子,却侧头看见门后的落地镜――女孩独自一人,坐在黑暗中的这束光线里。
    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粉色毛衣,还是妈妈织的,上周她花了半个小时清理上边起的球球。
    她头发长长了一点儿,淹没耳朵,到下巴这块儿了。肤色,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祟,没有夏天入学时暗黄;嘴唇也不似当初无血色;眼睛呢,因为有台灯光,看上去亮亮的。
    好像不丑了,但也没多好看。
    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一张脸。
    她突然觉得难过死了。
    再看桌上那叶子,她原打算带在身上,哪天若单独碰到他,就拿出来故作无意地说:“你看。”
    或许,他目光会在她手上停留两秒,觉得有点儿意思;或许,他无趣地移开眼神,转眼就忘。
    可现在,她把叶子重新夹进便签本,推到一旁,低叫着呜咽一声,埋头趴在桌上。
    暗恋不是一件好事,它让人本就脆弱的自尊心碎裂到尘埃里。
    好痛苦。
    要是一抬头,突然不再喜欢他就好了。
    桌上手机响,杜若抬起头,是李维。
    “喂?”
    “杜若,没吃晚饭吧?我们从香山回来太晚,食堂都没饭了,就跑出来吃,当班级聚餐。你也来啊。”
    她哪有心情,只想一个人窝在黑暗里,不想出门:“我……”
    刚要开口,听到那头景明和谁在说话:“人不多,但也不好玩。”
    他声音不大,但她听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杜若不经意坐直了身子:“你们在哪儿?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晚上七八点,校园里边安安静静的,外头却热闹非凡。路上来往的车辆像江中游动的鱼群。
    杜若一路小跑过灯光璀璨的店面,绕进一条美食街,在扑鼻的香味中找到李维说的那家菜馆。
    她抓了抓头发算是整理,又舔了舔因疾跑而发干的嘴唇。
    推门进包厢,二十几个男生围坐在一张大桌前。
    她一眼就看到了景明,他微低着头,出乎意料的安静,不知在想什么。
    而她这一天翻江倒海的情绪莫名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平息。
    “杜若,你来啦。”万子昂最先发现她,冲她招手,“给你留了座位。”
    包厢本就不闹,大家说话声也不大,万子昂这一招呼,说话的都暂停,齐刷刷看过来,除了景明。
    他沉思着什么,仿佛没听见她的名字。
    杜若坐到万子昂和李维中间。
    万子昂问:“想喝什么饮料?”
    杜若:“不用,跟大家一样,喝水就行。”
    “谁说我们喝水了,过会儿喝酒的。”
    杜若:“……啊……”
    对面,曾可凡开玩笑:“那你别喝饮料,跟着我们喝酒算了。”
    杜若立刻摆手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    “真不会啊?”
    “真不会。我从来没喝过。骗你们干什么?”
    “从来没喝过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那过会儿尝尝鲜,看看什么味道。”
    杜若单手捂眼笑:“……”知道他在逗她,但还是配合地做出一点哀求的样子,“就不能放过我么?”
    这下,另几个男生帮她了:“你别理他。过会儿全灌他。”
    曾可凡抓着胸口仰头哀嚎:“我就开个玩笑,怎么就成公敌了?”
    杜若笑起来,余光却匆匆瞥一眼李维身边的景明,只看得到他的侧脸。从她进屋后,他一直很安静,没讲话,也没看她。
    他和她班上的同学都熟,但不知为何,他一直很安静。
    这边一团笑闹的功夫,那边景明身边的男生低低说了句话,景明稍稍偏头听一耳朵,听完扯起嘴角一笑。那笑容短促而浮于表面,没几分笑意。
    他怎么了?有心事?杜若不安。
    景明似乎是感觉到这头的目光,侧眸看过来。灯光照在玻璃转台上反射到他眼睛里,亮得像星星。
    杜若一惊,人立刻往后坐了坐,拿李维阻挡了两人的视线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上菜了。
    李维问她要不要喝酒。
    杜若说:“我尝一口。”
    他真就倒了一口酒在她杯底,她喝了,吐舌头:“不好喝。”
    众人笑,也不为难她。
    “那就别喝了。”万子昂把她面前的酒杯撤走。
    景明也没喝酒,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面前的菜,放进嘴里嚼几口,并没什么吃饭的兴致。
    席间有男生抽烟,递给他烟,他抬手谢绝:“不抽。”
    杜若也有些意兴阑珊了。
    不一会儿后,景明突然低声对李维说:“我想了下,现在这规格不行,得整体提速。晚上重新再做个标准表。”
    李维:“那你也得吃了饭再走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似乎想通了脑中所想,这才有了胃口,开始跟同桌人聊起天来。
    原来如此,杜若落了口气,大口吃菜。
    半路不小心滴了油在袖子上,她起身去洗手间。
    打湿了袖子,粘上洗手液,正搓着污渍呢,听见外头景明的声音:“什么事儿啊?”
    接着是李维压低的声音:“闵恩竹跟我那儿哭了好久,我猜她意思是想让我问你。……这次,真不能和好了?”
    景明:“不能。”
    杜若一愣。
    外头,李维也叹气:“想清楚了?”
    “呵,”景明觉得可笑,“我什么时候做事没想清楚了?”
    “你说你们在一起那么久,闹闹就过去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有完没完?”景明不耐烦地打断。
    李维不吭声了。
    过半会儿,景明语气缓了点:“我很清楚我以后要走的路,她不是我的同路人。甚至连基本的支持都做不到。”
    李维这下道:“懂了。我再不劝了。”
    脚步声离去。
    杜若袖子上的污渍也已搓干净。
    她拧开水龙头冲泡沫,冲着冲着,抿唇笑了。
    传感与控制专业只有一个班,班上二十二个学生,其中二十一个男生,一个女生。
    对,那个女生就是杜若。
    她坐在中间组的第一排,正中央,那一排没有其他人坐。男生们要么坐后头,要么坐旁边两组,就像她身边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。
    班导师姓杨,叫长青,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笑容满满,略腼腆,学究气息很浓。
    作为班上唯一的女生,杜若早有心理准备。
    果然,杨老师开口第一句话便是:“呐,我们班有一只大熊猫啊。”
    男生们都友好地笑了起来,她也忍不住跟着微微笑了。
    杨长青老师很随和,先让大家一个个自我介绍。虽说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,但近一半是本地人。
    杜若注意到一个叫李维的男生,开大会时他坐她背后,跟景明一个宿舍。他自我介绍说是本地人,名字很好记,李白和王维的结合。
    一圈介绍完毕,大家并不能将每个人的信息都记住,只待以后的学习生活里逐步了解。但杜若这根独苗苗“物以稀为贵”,班上没人会不记得她来自西南边境,名叫杜若。
    杨长青又问大家,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,对这个专业有什么了解。
    教室里陷入安静,有几张脸上露出沉默的谨慎。
    杜若便是其中之一。她对这个专业一无所知。
    上学,归根究底不就是为了习得一门或多门技艺,工作挣钱,养活自己和家人么?她想。
    高中时,她只晓得埋头啃书啃习题,学校也压缩了一切课外活动,她哪里知道课本外的东西?
    其他同学应该也是这样随机地选了专业吧。
    但李维举了下手,朗声道:“我从小就喜欢汽车,对自动化冲压生产和装配特别感兴趣,生产线各个分工区域的检测作业都需要传感控制嘛,所以我就报了这个专业,哈哈。”
    杜若听懂了他说的每一个词,但连成一个句子,她不懂他说的每一层意思。
    她顿时就有些慌张,脸颊发热。
    杨长青笑得和煦,点点头:“很好,还有呢?”
    另一个叫万子昂的男生则说:“我家开工厂的,从小就跟机床打交道,但我家厂子里引进的仪器环路调节不通畅,精度不高,废材料又损机床。我就想,要搞清楚这里头的门道,万一能做出点突破呢?嘿嘿。”
    杨长青不吝赞美,道:“有志向。在工业技术领域,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突破,”他拇指和食指轻触在一起,笔画出一丝光的缝隙,道,“也能带来生产力的大解放。在关键技术上的一点突破,甚至能带动整个行业的革命。
    我们这专业啊,应用范围广得很呐,能源医疗、食品化工、机器人运输、机床汽车电梯,等等,有大把的舞台供你们发挥。”
    他说,
    “你们还年轻,真好啊。年轻,就尽情地去畅想,尽情地去闯!而我身为导师的责任,我们院系所有老师的责任,就是在你们朝前飞奔的路上,授我们毕生所学,助你们一臂之力。
    孩子们,就肆无忌惮地,朝前跑吧!”
    众人皆静,心底浪潮翻腾,却大漾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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